明月

（痞客邦的朋友們，好久不見了。 2017 就在拐角，致上問候！）

十一月底的布魯克林。我和 T 在此停留數日，與家人共度假日。

步行幾分鐘，可上布魯克林大橋。過橋近處，是布魯克林中國城。繞行幾處唐人街，能上曼哈頓大橋。兩橋不交錯，也不平行，隔河相望，與中國城呈三角地形。

曼哈頓大橋上，車聲隆隆，走在步行道只覺得天搖地動，聽見市聲車聲，看見四處塗鴉。唯有遠處冬天的太阳伴著至剛至柔的河水，把曼哈頓市區和不遠處的布魯克林大橋托在水面上。

這是一座精雕，深邃、唯美、重金屬、且頑強無比的城市。腳下十公里，盡是奇光異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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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魯克林是紐約五大行政區中人口最多，族裔也比較多元的一區。約有百分之三十五是歐美裔白人，百分之三十一是非洲裔黑人，百分之十為亞裔，百分之二十為拉丁美裔，此外，近年來中東移民人口也較前增長。它的百年地鐵，早被好萊塢電影用作犯罪和懸疑劇的場景，非裔黑人，拉丁美裔，和中東人的膚色都偏深，偶爾看見一個冬大衣裡埋著的白人臉龐，反而有些稀奇。

T 說：會不會有點害怕？

我說：一點也不會。

這連我自己也有些意外。記得三十多年前，初到洛杉磯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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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到洛杉磯，巴薩地那地區的留學生們口耳相傳：「某街以西，某路以北」是「黑人兄弟的地盤」，租金再便宜都不能住。於是，這「以西」和「以北」之地，迅速在我腦裡合成了四個大字：「姦殺擄掠」。一次夜間搭公車，誤入黑色警地，上來下去諸多黑人兄弟，可謂驚嚇。

話說，巴薩地那的「以西和以北」之地，在二十世紀上半，曾是洛杉磯地區的文化精華之地。那時，美國白人帶著黑人僕役，在這裡蓋了不少豪宅老樓，旅館俱樂部。直到美國經濟大蕭條之後，許多白人東去，留下了他們的黑人僕役。

於是，就有了留學生們口中的「以西和以北」。

人間的河東河西，往往就發生在眼前。那黑人弟兄的地盤，此刻已搖身變成洛杉磯年輕新貴聚集的地方。舊樓翻新，名店入住，中國錢更在神鬼不察的時候，買下此地大數的房地產和旅店，隱身幕後，最為最大贏家。

當年的黑人兄弟們有些慢慢安家立業了，此刻與我同住在號稱「黑人比華麗山莊」的山邊小城。另外也有些，聚集在一般店家不願意去的那幾條「神秘」巷弄裡。還有一些，讓多種名目的「利多」和不得已，沖刷到大洛杉磯東邊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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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十年間，大風吹過數回。種族和膚色的潘朵拉盒子，在風雲變幻的時刻總會鬆動。

川普時代到來，這盒子又作勢開開合合，好不驚險。

來到布魯克林，纔憶起當年聞潘朵拉色變的我，已脫身他去不見了蹤影。

2016.11.27 （寫于洛杉磯）